陈允想，女，中学语文高级教师，喜欢文学，在省市级文学刊物发表小说散文若干。

佳作悦读

接　骨

陈允想

当我哭丧着脸，斜挎着打上夹板的左手出现在蔡大姐骨科门诊的时候，蔡大姐的女儿丽丽对我露出了一脸坏笑。

“怎么样，不手术啦？”丽丽坐在沙发上，双手抱在胸前，跷着二郎腿，颠着脚上那只白色的高跟鞋。

“割开肉，打上钢板，等到一年后，再割开肉，取出钢板。想想都可怕。你就用手法给我复位，三个月不就好了吗？我想明白了，找你是没错的！”我满脸讨好地笑着说。

“你都想了四天了！你要是摔断手第一天来找我，现在左手都能端碗吃饭喽！前天有个阿婆摔断了左手，对对对！就和你断的位置一样，左手桡骨骨折，当时就来找我，复好位，擦了药，昨天就可以自己端碗吃饭了！”丽丽白了我一眼，“书读得太多，懂得不少，也不一定是好事。”

“好了，求求你！算我犹豫不决，你快看看我的手，都肿成馒头了！”我低三下四地央求着。

坐上那个柱状硅胶防滑坐垫，我立马明白了这个坐垫的奥秘。在接骨的过程中如果椅子不防滑，后果很严重。你可能会被手劲和腕力极大的骨科医生扯飞出去。三下五除二，医院打着的夹板。医院拍的X光片，开始为我正骨。中医里有“摸、接、端、提、按、摩、推、拿”八法，后世称之为“正骨八法”。丽丽摸完我骨折的部位后，和两个男人面对面站好，扯着我的手腕就开始了力的较量。拔河比赛在我的断腕处进行。“拔伸”是正骨手法中重要步骤，用于克服肌肉拮抗力，遵循“欲合先离，离而复合”的原则。

我咬着牙，拽着椅子背上的木条，冷汗直冒。只听见骨头咔咔地响了几声，虽然疼得抽心，可我依然强忍着没叫出声。

“好了，你们拉着，我裹上夹板。”丽丽轻松的语气。痛苦竟然就结束了，比我预想的短暂得多。医院里已饱受了两个医生对我手腕的摧残，没承想幸福来得太突然。

“丽丽，我听说有一些骨折患者在复位时，眼前发黑，直接晕过去，或者因疼痛还诱发了心脏病？我怎么觉得并不是那么疼呢？”我故作轻松地说。

“你这点伤太小儿科！在人体块骨骼中，虽然任何一块都可能发生骨折，但最难愈合的部位主要是股骨颈骨折。因为股骨颈骨折后，很容易导致股骨头部位血管供应受到影响，发生股骨头坏死。最难治的我和我妈都能治好，就别说你这点小伤了。我倒一瓶药给你，一天擦三次，每天来我这儿，给你的手按摩十分钟，一个月包你好。”丽丽边装药边对我说。

接下来的一个月，去接受按摩的同时，我看到各种奇葩骨折后，来接受治疗的病人，听到了他们高低起伏，不同音色的惨叫和嚎哭，也断断续续地听全了丽丽的母亲——蔡大姐讲述她们家族的传奇经历和她治疗的奇特病例。

第一次见到蔡大姐——蔡泽芬，你简直难以相信她是年出生的。她惊艳了我对一个69岁老年妇女的认知。婀娜丰满的体态着一袭白色长裙，浅蓝色真丝长披肩，随意地搭在臂弯，真真仙气十足。白色的高跟鞋跟足足有八厘米高，我看了一下自己脚上的平底鞋，顿时感伤不已。女人的衰老是从鞋跟上开始的。她眼中含笑，眉间自有一股英武之气。富态的脸庞并没有太明显的皱纹，饱经风霜似乎只是内心的历练，而非镌刻在脸上的印记。满头的青丝绾成一个高高的螺髻，显得高贵雍容。

“我家祖祖辈辈行医，祖上的历史要从明朝开始说起。”蔡大姐不紧不慢地开始了她的讲述。

明朝万历三十年，十二辆马车在崎岖的山路上急速前行，御医蔡朝斯坐在车上被颠得七荤八素，却依然催促车夫快速赶路。身着青袍，头戴乌纱的蔡朝斯是朝廷五品御医，此次万历皇帝派遣六名御医从南京出发，马不停蹄赶往贵州，是因为这年六月贵州爆发了严重的瘟疫。蔡朝斯到达播州，到处尸骨遍野，哀嚎不绝，惨不忍睹。

明代是瘟疫最为严重的历史时期，瘟疫常与其他自然灾害同时爆发，具有强大的破坏性。明朝时，医院的下属机构惠民药局，是为平民诊病卖药的官方机构。掌管贮备药物、调制成药等事务，军民工匠贫病者均可在惠民药局求医问药。遇疫病流行，惠民药局也提供免费医疗、医药服务。蔡朝斯和其他五名御医积极投入到对患者的医治中。后因治疗瘟疫有功，蔡朝斯等人受到了朝廷的嘉奖。

随着疫情逐渐被控制，蔡朝斯就留在惠民药局任医官，继续为当地百姓提供诊治、赐药和颁方。

贵州最早的土著居民是苗族、布依族、侗族、瑶族、仡佬族等民族。汉族被称为“客家”即外迁来的人口。汉族人口迁入贵州大约始于春秋末年，自明清以后才大规模地迁入贵州。当时贵州境内移民达六七十万，可谓规模宏大，盛况空前。

蔡朝斯兄弟八人，他排行最末。随着移民迁入甚多，蔡朝斯和他的几位兄长和家人逐渐就定居在播州。

年蔡大姐的爷爷蔡文同在播州出世，成家后因与乡邻发生土地争执失手打死了村里的王军生，被发配充军到了云南昭通。

年蔡大姐的父亲蔡世锡出世，他排行第三，天生聪慧，勤奋好学，跟随父亲学习外科治疗。一家人居住在昭通北兵营，后来家里发生了火灾，蔡世锡从家里抢救出来的一点家当，挑上两只团箩，流浪到了昭通的大关县。

蔡世锡经历了那个兵荒马乱的时代，不断汲取他人之长，再结合自己祖传的秘方，不断改进，提升技艺，形成了一套蔡氏独特的接骨技法和多方功效神奇的药物。

蔡世锡后来秘密加入了共产党的地下组织，潜伏到龙云的三儿子龙绳曾家里做工，为共产党提供龙绳曾家里的情报。那时，只要听到街上有人喊：“炒兰花胡豆啰。”就知道是自己人，那是地下党约定的接头暗号。

年端午节，龙绳曾纠集匪众，向驻守昭通的人民解放军发起进攻，四十三师奋起反击，予以清剿，将亲自上阵攻打军分区的匪首龙绳曾击毙，共歼敌人，俘匪余人。平息叛乱后，老百姓欢欣鼓舞，无不拍手称快，群众自发燃放鞭炮，奔走相告。

蔡世锡在平叛结束后，依然回到了大关贸易公司上班。每个星期天，蔡世锡都要去山上采药，大关县地处川滇要道，海拔一千二百米，峰峦林立，气候湿润，药材丰富。

蔡世锡是一个有工作单位的人，而且经历了太多变故和政治运动，对于自己会接骨这件事从来不敢声张。有一次自己儿子上山跌断了腿，自己捏骨接好了以后，才叫人去请赤脚医生陈书名来开些药治疗，敷衍一下自己会接骨的真相。周围的街坊四邻有摔断骨头的都来找蔡世锡医治。医治好后也不收取任何钱财，被救治的人家过意不去，就送点米面，洋芋以告谢。

蔡泽芬从小就跟随父亲上山采药，认识了许多草药，也学会了配药。蔡世锡对女儿口传心授：“骨折往往伴有剧烈的疼痛，难以忍受。需要将其复位、固定，并进行功能锻炼，使功能恢复。自然铜是接骨良药，长于促进骨折愈合，是伤科的要药。骨碎补能够促进骨对钙的吸收，有利于骨折愈合，还有明显的镇静、镇痛作用。血竭、儿茶常在外科中一起使用，能够活血定痛、化瘀止血。乳香、没药也是外科常用的药材，能够活血化瘀、消肿止痛。祖师麻、当归可增强止痛作用。”

蔡世锡告诉女儿治疗骨折的秘密就是“手法第一，药物第二！”将骨折的部位准确地对接是取得疗效的基础。如果不能准确地对接骨折部位，那么再神奇的药物也是枉然。民间骨科医生都要有丰富的触诊经验，要对人体的骨骼系统十分熟悉，才能有十分高超的接骨技术。骨骼是树苗，它的根扎在软组织中，接骨者应像园丁，而不是泥瓦匠、木匠和铁匠。治疗骨折要顺乎自然，合乎生理，适应骨组织的生物性能。

文化大革命时期，大关县公安局的王启骑摩托车时撞伤了一个老人。请个中医治疗了一个月后，伤口发炎化脓，长蛆。医院后医生建议截肢，老人的家属死活不让，王启听说蔡世锡接骨医术高明，上门来苦苦哀求。蔡世锡去到他家偷偷给老人治疗好后告诫他不要在外面声张。

威宁人马相赶着马车驮蒜薹来城里卖，马受惊吓，踢断了他的腿，医院治疗后伤口感染。他儿子跑来找蔡世锡。

“蔡医生，您救救我大（回族口语，意即父亲）吧！你不救他，他锯了腿，可就瘸了。一辈子都别想站起来走路，家里可怎么办啊！”

在下虹桥他儿子家中，蔡世锡把药粉撒在伤口上，蛆虫慌不择路地从伤口涌出，马相一家人吓得不敢睁眼看。一个月以后，伤口渐渐愈合。

年一个炎热的正午，客运站的指导员许昆在即将从昭通开往昆明的客车顶上，顶着烈日捆着乘客的行李。底下的同事站在阴凉地打趣他笨拙的姿势。刚在食堂吃完午饭，老司机们都要稍作休息。许昆是个急性子，叫不动别人，他自己亲自上了车顶。客车要在正午1点准时出发，没看见车边那些乘客焦急的样子吗？这些端着铁饭碗、吃着大锅饭的工人就是觉悟低，许昆在心里嘀咕着。他用力地扯住帆布，绳索从护栏来回穿过勒住乘客的行李。好了，最后打个结，许昆用上了全身的力扯紧绳子。突然，绳子断了！同事们看见许昆以拔河的姿态从车顶掉下来砸在石台阶上，手里还扯着一截绳子。空气凝固了，所有同事和乘客都呆住了整整十秒，直到一个女人的尖叫划破了客运站的上空，客运站的同事才赶忙抬起已经昏迷的许昆。

医院院长、外科专家汪院长站在许昆的病床前一筹莫展，肋骨断了三根是小事，右腿胫骨骨折也不是大事，最致命的是股骨头的粉碎性骨折，股骨的主要功能是负重，两端为大关节，附着肌肉，力量强大，骨折手术固定一旦出现失败，容易出现髋关节内翻，膝关节内外翻畸形，骨干缩短或骨不连，甚至手术后容易出现感染也可能会导致股骨头坏死，即使在今天，股骨头坏死依然还是世界医学的难题。

“老许啊！我怕是无能为力喽！你就算是单位开着车，打着氧气恐怕还没到北京，也就……”汪院长对许昆说。

“汪院长，你要救我啊！你是专家，你说无能为力，那我只有等死了！”许昆一脸痛苦，在他眼里汪院长就是仅有的一根救命稻草。

许昆的妻儿扯着汪院长的白大褂呜呜咽咽地哭作一团。汪院长看了许昆血肉模糊，裸露在外，支离破碎的腿骨真是心惊胆战啊！凭着自己几十年的骨科经验，汪院长认为如果截肢，就有可能从大腿根部截断，那么病人的下半生将在轮椅上度过，而且手术中性命依然有危险，想到自己的一个决定就是病人终身的判决书，汪院长不寒而栗。

突然，汪院长想起了蔡世锡，这老头可是个接骨奇才。医院外科胡兰的女儿右手肘关节粉碎性骨折，因孩子小，不愿意接受手术，去找了蔡世锡的女儿接骨，一个月后，那小孩竟然完全恢复了。

而且蔡世锡常年在山上采药，行走于沟壑交错，潮湿阴冷的山间，患上了严重的脉管炎。汪院长知道这是一种反复发作的慢性病，严重的脉管炎会导致四肢坏疽或溃疡，且这种坏疽或溃疡是不易愈合的，甚至可以导致死亡。可是一年不到的时间蔡世锡自己配药，自己内服外用，竟然治好了自己的脉管炎。

汪院长是西医毕业，可他深知中医骨科的历史悠久，博大精深，民间更有无数传奇的接骨秘方。思虑一番，汪院长对许昆说：“这样吧，你的伤情太严重，我的确是没有办法了，我给你推荐一个人，他叫蔡世锡，人现在大关县，他在大关县可是鼎鼎有名的接骨神医。他的医术有口皆碑，你去大关一打听就知道。他有个女儿嫁在昭通，你去要个地址，赶快去试一试吧！”许昆听后也明白，一个堂堂的院长不顾颜面三番五次地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自己无能为力，他的伤势一定是无力回天了。蔡世锡的出现让许昆点燃了一丝生的希望，俗话说死马当作活马医，自己这头死马万一碰巧救活了呢！

许昆的妻子一刻工夫也不敢耽误，找到蔡世锡的女儿蔡泽芬要了地址。汽车客运站立马派了汽车把许昆的妻子送到大关，去找蔡世锡。蔡世锡不仅是一个医术高明的骨科医生，更是一个有着医德仁心的中医世家传人。听患者家属描述了患者伤情，又知道是汪院长的推荐，立刻动身赶往昭通。医院，蔡世锡在女儿蔡泽芬的协助下给许昆腿骨先做了复位，用夹板固定了伤腿，再用祖传外用药膏给许昆涂在患处的周围。蔡氏接骨最奇特之处，就在于不在患者伤口处涂药膏，只在夹板固定5厘米之外涂上祖传的药膏，同时还服用内服的药剂。在蔡世锡给许昆治疗的过程中，汪院长亲自在一旁观看，也忍不住在一旁啧啧称奇。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个月后许昆已经能在床上简单地移动一下伤腿，两个月后已经能下地拄拐行走。坐在凳子上还跷起了二郎腿，汪院长觉得真是神了。不死心地带着许昆又去拍了X光片，骨折部位依然是粉碎性的。汪院长笑着对许昆说：“哇！老许，从片子上来看你依然还是个严重的粉碎性股骨头患者，你还要不要手术啊？”许昆嘿嘿地笑了起来：“汪院长，我哪里懂你拿着的片子，医院的时候，老伴冲半个鸡蛋花都吃不下，现在牛都能吃下一头！而且最关键的是我马上就能下地走路喽，而且还能丢了拐杖！”半年以后许昆已经能活动自如，走起路来不跛不瘸。

汪院长在文化大革命中挨斗时，脖子上挂黑牌，双手反绑，颈椎和双手都落下了严重的后遗症。蔡世锡用正骨手法给汪院长治疗，许昆的腿还没好，汪院长的颈椎和手老早就好了。汪院长竖着大拇指夸赞蔡世锡说：“在小小的昭通，我可以算得上是个外科专家，可在我面前，你可称得上是骨科神仙啊！”汪院长拉着蔡世锡骨节分明、枯瘦有力的一双手看了又看，诚恳地对蔡世锡说：“老蔡啊，我想医院啊！医院拿的工资可是最高的，80块钱啊！医院工作，我给你发块钱的工资。你的子女我也给他们转为城市户口，医院做点临时工。”要知道在年，一个普通工人的工资才24块钱。蔡世锡笑着说：“汪院长，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在大关工作，还有妻儿老小，我是端不上你这碗饭的。”

转眼到了上个世纪九十年代，蔡泽芬想从纸箱厂辞职自己开骨科诊所。蔡世锡坚决不同意女儿的决定。七十多岁的蔡世锡经历了太多的变革和历史风雨，他觉得政策可能说变就变，没准大祸就会突然降临。多年来人生的沉浮已使得他像惊弓之鸟一样胆怯。

“爸！改革开放都已经十多年。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动荡时期已经结束了，现在基本国策是以经济建设为中心。身边的人都在下海经商，我们家祖传的医术更应该在这个时期发扬光大。我们蔡氏家族世代行医不就是要救治那些饱受病魔摧残的患者吗？”

蔡世锡叹了口气，历史发展的潮流已非眼前这个耄耋之年的老人所能预判。

“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们的事自己做主吧！”蔡世锡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年7月的一个黄昏，24岁的楚志荣意气风发地骑着一张崭新的五羊摩托车从南门招摇过市。那些年的摩托车可是小伙子在大街上引爆回头率的利器。这不，大街上走过两个打扮时髦的姑娘都回头看了他一眼。楚志荣的屁股得瑟地在摩托座垫上蹦哒了好几下，自认为潇洒之至地甩了一下披肩长发。左转弯，一个急刹，哐当！摩托撞在了一个一米高的石碓窝上，他的左腿也毫无悬念地撞上了碓窝，摩托向右一倒，又砸在右腿上。

楚志荣的好友王大林站在蔡大姐诊所门前犹豫不决。楚志荣出事时骑的摩托是借来的，当时车祸就撞烂了。他们几个朋友已经凑了三千块钱买了新车还给车主，医院里已交进去四千块，几个朋友的私房钱都掏空了。王大林厚着脸皮对蔡泽芬说：“蔡大姐，你要救救我的兄弟啊！钱你可以去别处找，可是你要是不救楚志荣，他只有等死啦！医院都要叫截肢，而且是高位截肢。他30多岁，媳妇都还没说着一个，还要赡养70多岁的老母亲，如果残疾了，以后他的生活就暗无天日啊！蔡大姐，你就当是行行好，救他一命吧！钱我和几个弟兄去凑一下，但我真不能保证够不够，你就多担待吧！医院睡了12天，医生也束手无策。蔡大姐，你是没看到啊！那腿——那腿烂得都已经长蛆了，人也早不成样子。哎——哎——惨不忍睹啊！”王大林说着就要给蔡大姐跪下去，蔡泽芬一把拉住他。

“医院救人的，医院也不允许医院救人。你如果要我救他，先接他回家去。”蔡泽芬摇摇头说。

“蔡大姐，只要你答应救人，我立马就给他去办出院手续！”王大林急匆匆地离开，生怕慢一步蔡大姐就会反悔。

在炭市街一间破烂的木房子里，行医多年，见多识广的蔡泽芬已经做了最坏的设想。可真正见到楚志荣血肉模糊、溃烂不堪的双腿，还是忍不住想呕吐。强忍着胃里的翻滚，蔡泽芬对楚志荣的双腿做了检查。双腿严重粉碎性骨折，左腿最为严重，髌骨碎裂、腓骨断裂、胫骨断裂后骨折端外露，形成一个开放性骨折，创口有4厘米长，伤口污染严重，两只腿严重水肿和血肿。

蔡泽芬先给他的伤腿正骨复位，再用医用钳子和剪刀把腐烂的皮肉剪去，观察伤口。清创是治疗开放性骨折的基础，彻底清创是预防感染的关键。但楚志荣的创口已超过24小时，已不宜做清创术。因为这时细菌已大量繁殖，创口已感染，清创会摧毁已形成的肉芽组织屏障使感染更加扩散，有害无益。蔡泽芬对楚志荣的创口清除明显坏死组织和异物，撒上了祖传的创口药粉末。

8月14日，蔡泽芬蔡大姐诊所在滇东北大市场正式开业，楚志荣已能拄着双拐参加开业庆典。

五六年以后，医院的吴世平医生偶然看到楚志荣当年拍的X光片，再看见行走自如的楚志荣时，连连发出惊叹：“不可思议，真的是不可思议，这样严重的开放性骨折竟然没有落下残疾，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啊！蔡医生，你家的秘方是真正的奇方啊！”

涂二松70多岁的丈母娘摔断股骨头已经第16天。摔断腿的第一时间涂二松就找到了好友郑显，郑显是涂二松的同事。涂二松亲眼看见身边有断骨、脱臼的找了郑显治疗后，还都手到病除，治愈康复了，就请了郑显去治疗。整整16天过去了，丈母娘依然躺在床上痛苦不堪，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子女们一筹莫展。身边的亲戚朋友有认识蔡泽芬的，向涂二松推荐了蔡医生，涂二松一家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请来了蔡医生。蔡泽芬在老人腰腿身上游走一遍，只是轻轻扯了一下，股骨头已复位，等蔡泽芬转过身，老人竟安然入睡。一家人欣喜之余，无不对蔡医生对手法佩服得五体投地。

王慧淑患乳腺癌已11年，癌细胞扩散到左胸和左手，

医生断定最多能再活3个月，蔡泽芬给她开了家里的秘方，内服和外用的都有。又根据她的病情不断调整治疗，王慧淑竟然又活了5年，如果不是那场意外的家庭变故，可能她还能活上几年。

王慧淑的丈夫张志奎因单位改制，妻子患癌，内心压郁，染上了酗酒的毛病。一天上午，他去单位报销医药费，改制后单位不景气，面对王慧淑治疗癌症的巨额医药费总是敷衍拖欠。

“我们知道你家庭困难，但你要考虑单位也不容易。这笔费用我们开会研究后再给你回复。老张啊！你先回家，过几天再来，没有必要天天来这里，拿老脸来踹嘛！一有钱我们就通知你啊！”

张志奎每天听着单位领导同样的说辞，气得破口大骂。走到门口杂货店，张志奎买了一瓶白酒，边喝边往家摇摇晃晃地走去。回到家，饭也不吃，躺在床上继续喝酒。到了晚上，儿子回到家，张志奎趴在床边已死去多时。儿子向躺在病床上的母亲隐瞒了父亲的死讯，可出殡那天，张志奎的棺材还是得经过母亲的房间。王慧淑这些天看见家里人来人往，心中已明白了七八分，她挣扎着想起来看看情况，好不容易挨到门边，黑黝黝的棺材正从房门口经过，王慧淑整个人如五雷轰顶，一下倒在了地上。

“妈——妈——”儿子摇晃着她，帮忙出殡的亲戚朋友，七手八脚地把她医院。她却再也没有醒来，折磨了她一辈子的癌细胞也华丽地谢幕。

那天，两口棺材从南门抬向郊外的山上，送葬的人群浩浩荡荡，全昭通城的人都看到了昭通历史上亘古未有的悲凉。也许曾经相爱的他们说过那句“不愿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谶语。

说话间，又有病人上门求医，是一个摔断了胳膊的小孩。蔡大姐看着女儿丽丽熟练地给病人复位，上夹板，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后继有人，代代相传应该是每个医者的愿望，让这历经考验和洗礼的药物和医术造福于一方百姓吧！

骨头断了，能够接上，仁心断了，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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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期